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非吾来时物,一毫而莫取
2025-01-275

非吾来时物,一毫而莫取

刘诚龙

宋朝含山县令凌冲在离任之际搞了一场“良心审计”。一般来说,当时官员的送别仪式就是同僚送几句好话,顶多还搭送一阵稀稀落落的掌声,貌似不耗国帑,实则不然,百十名县乡下属都要停止工作,跋山涉水赶来,隐形损失不少。而这位凌县长届满离任时,非但不举行送别仪式,还“律己甚严,一介不妄取”,既不取礼物,也不取名誉,交接完毕,背起行囊,悄悄走了。

凌冲在背起行囊的瞬间,感觉重了些,解开行囊“见归装有一砧石”。砧石者,捣衣石也,这是秘书放在他背囊里的。阁下莫以为真是捣衣石,砧石其表,玉石其里。秘书跟了凌县长一届三年(宋朝三年一勘),晓得他一清如水,为含山干了太多事,却不曾刮过含山一寸地皮,凌县长离任,秘书欲以一块玉石来表达敬意,非是行贿,上官都要走了,行甚贿?纯是敬意。

其实凌冲也不是真觉察出来行李重了,而是他知道,每逢离任必送礼,没人会对其进行“离任审计”,因此,他给自己来了一场“良心审计”。凌冲打开行囊,见袋里有块砧石,诧而曰:“非吾来时物也。”三年前吾来含山赴任,只带几卷书、几件衣,今日离任,何以多了一块玉石?“命还之”。凌冲悄悄地走了,正如他悄悄地来;挥一挥衣袖,不带走含山一片云彩。

不带走一片云彩,不带走一块石头,还给任职地留一头耕牛呢——这说的是东汉时苗。时公乃燕赵人士,“少清白,为人疾恶。建安中,入丞相府。出为寿春令,令行风靡”。时苗赴任寿春令时,坐了一辆牛车,简简单单,笃笃悠悠,“始至官,乘薄(敞篷)车,黄(雌性)牛,布被囊”。

时公任上,鞠躬尽瘁,除暴安良,干了不少造福百姓之事,德可观,能可观,勤可观,政绩自也可观。且不提时苗任上作为,只说其干满一届行将离任时,也同凌冲一般,给自己来了一场“良心审计”。只见他把行囊打开,把里面检查了个遍,凡检出“非来时之物”均“命还之”。

质本洁来还洁去,物本自来还自去。当年,时苗带了一头母牛而来,走时,便也只带一头母牛离去。时苗在寿春令任期,母牛生了一头牛仔,壮壮实实。下官一手牵着母牛,一手牵着子牛,欢送时苗一程,时苗对送行的人说,母牛他带走,子牛留在这里;下官却说不行,这牛也是时公的。时苗却道:“令来时,本无此犊,犊是淮南所生,故留之。”权力生钱,不带走钱,叫廉,母牛生子,带走母牛,也是当理。有诗赞曰:“一载寿春令,弃官归隐居。留犊语父老,清廉近何如。”

廉不廉,看用权,洁不洁,看离别。古代有的官员刚到地方上任时,对当地情况不熟,未必敢轻举妄动,等熟悉了,更晓得自己要离任了,往往贪心便勃勃生发,不可遏止,过了这个村,再无这个店,贪官人钱痨病最容易发作的便是离任时刻。梁朝鱼弘,就是这样的贪官,“我为郡,所谓四尽:水中鱼鳖尽,山中鹿尽,田中米谷尽,村里民庶尽”。而在唐朝大历年间,相传也曾有一任县官,想方设法搜刮民脂民膏,鱼肉百姓,离任时百姓送他一匾:天高三尺。骂他刮地皮刮得太狠了,以致于让天增高了三尺!

鱼太守与“天三尺”,见到凌县长与时县令,会否羞死?想必既不羞,更不会死,耻心早已丧尽,天良早已丧尽,政纪早已丧尽,所以才有“四尽太守”之称。而清廉之官,百姓则会看在眼里,记在心里。北齐彭城王高攸便是这样的清官、正官、勤官、德官、能官,离任时亦是“非吾来时物,一毫不带走”。其为沧州做了很多好事,厚植了很多福祉,沧州百姓感戴,“父老相率具馔”,老百姓没什么可以表达敬意的,最高敬意是拿出家里土鸡土鸭,做成美食,箪食壶浆相送。“殿下唯饮此乡水,未尝百姓馔,聊献疏薄”。这是真心敬意啊,百姓敬意不可不受,“攸饮一口”,领了老百姓心意,挥手告别,乘清风而去。

凌冲、时苗与高攸,何以能清廉自守?因良心与制度同重。清廉,自制度来;清廉,自良心来。


文章摘自《中国内部审计》杂志2025年第1期

作者:刘诚龙

单位:湖南省邵阳市双清区政协


编辑:孙哲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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